5月5日莫斯科當地時間18時17分,俄羅斯航空SU1492航班從莫斯科謝列梅捷沃機場飛往摩爾曼斯克,在起飛後不久疑遭雷擊選擇返航降落。在降落中飛機重著陸發生彈跳並隨之引發大火,在事故中有40名旅客與1名機組人員身亡。

失事飛機為蘇霍伊超級噴氣機100,即SSJ100型。該飛機為蘇聯解體後俄羅斯首架國產支線飛機,通過FAA(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適航審定,失事的型號最多載客95人。今次在莫斯科的空難為SSJ100客機的第二宗空難事故。

由於今次空難發生在莫斯科謝列梅捷沃一個如此繁忙的機場,因此流出不少片段與照片,為事故分析提供不少便利。

從片段來看,這架失事SSJ100在降落時下降速率較快,並且在第一次降落時重著陸使飛機彈跳起來,隨後立即第二次降落。在第二次降落時飛機尾部與地面摩擦,很快產生大量濃煙和火焰。飛機拖著烈焰在跑道上高速滑行後急轉停下,旅客從飛機前方緊急出口撤離。

事發時謝列梅捷沃機場天氣報為:

UUEE 051500Z 14003G08MPS 9999 FEW060CB 17/13 Q1012 R24L/290045 R24C/290045 NOSIG

風向140,風速8米每秒,能見度大於等於10公里,少雲底雲高1800米,溫度13-17度。

從氣象報告來看,當時地面氣象條件不佳,風速最大達到16節,風向140與跑道240方向形成側風,而從現場環境來看,當時可能剛下完雨或者下著小雨。

有媒體報道,飛機遭雷擊,導致機上部分電子設備失靈,飛行員選擇折返。從FR24的資料來看,SSJ100起飛後上升到1萬英尺就下降高度開始折返,從當時的氣象條件來看,確實不能排除遭遇雷擊的可能性。

接下來筆者就現場痕跡進行分析。

空難分析

失事的SU1492航班於18時03分起飛後,於18時29分降落時墜毀。從片段中看,飛機沒有部分媒體所報道,引擎在空中被雷擊起火的痕跡,引擎雷擊起火也不符合飛機設計原則,現場影像也直接否定了這點。

從圖中可以看出,在第二次重著陸前飛機沒有任何起火痕跡

由於剛起飛就返航,且執飛的航線為莫斯科到摩爾曼斯克,航程達1447公里,在降落時飛機內至少裝有8噸左右的燃油,且飛機載員78人接近滿客,大大超出了SSJ100的最大著陸重量。

莫斯科機場當時地面氣象條件較複雜,且飛行員可能受到雷擊返航的影響,干擾心態與操作,在飛機著陸時下降速率較大而導致重著陸並發生彈跳。從第二次著陸後飛機的姿態來看,此時飛機的主起落架已經被完全摧毀,導致飛機只能用前起落架支撐,飛機尾部與機腹拖著地降落。

筆者有足夠的理由推測,被摧毀的主起落架碎片有極大的可能穿破飛機的油箱導致燃油洩漏,並在第二次著陸中,引擎艙與機尾擦地時因與跑道摩擦產生的火花而燃燒。

紅圈為片段中飛機與跑道摩擦產生的火花,從位置判斷是引擎艙與跑道摩擦而產生
飛機油箱位置示意圖,SSJ100也是同樣的油箱佈局
SSJ100的中央油箱與機翼油箱均在主起落架附近

 

而客艙內旅客所錄製的片段支持有關觀點。從客艙內片段來看,起火集中在機翼根部與機身下方,且燃燒之劇烈不是引擎起火所能達到的。故可以判斷是油箱受損產生燃油大量洩漏,引發大火。

失事飛機生還旅客所錄製的起火片段

 

飛機所經之處留下了一條燃燒的燃油帶

 

整個機身後方都處於熊熊烈火中

 

正常的引擎起火,可見與SSJ100空難有所不同。

 

由於SSJ100飛機並沒有放油裝置,使其無法釋放多餘油料來降低重量以滿足最大著陸重量要求,而這些無法在空中緊急釋放的油量也是SSJ100迫降後燃起大火的重要原因。

至於飛行員為什麼不在空中盤旋幾圈等油量消耗掉,可能與報道的雷擊有關,雷擊對飛機電子設備產生了一定的影響甚至故障,使得飛行員判斷必須冒著超重著陸的風險來返航。

對於一架通過了FAA審定的飛機來說,其機載設備與飛機表面天線和感測器理應通過相關測試,確保在峰值20萬伏的暫態電流下設備不受損。當然自然界的雷擊有時候大於20萬伏,這種情況下無法確保機內設備完好無損,但從飛行軌跡及降落時的姿態來判斷,雷擊對飛機操控並沒有產生極為嚴重的影響。因此導致空難的重著陸因素主要為兩個:飛機落地超重以及駕駛員緊張而動作變形。從這方面來說,此次空難與當年震驚全國的南航「5.8空難」頗為相似。

 

 

不該失去的生命

SSJ100共有兩處緊急出口,分別在飛機前方與後方。在今次SSJ100空難中,由於飛機後方完全被烈焰所包圍,故降落後緊急撤離只能從飛機前方的緊急通道展開。

然而根據報道,旅客們在撤離時還提著行李架上的行李,導致緊急撤離被耽誤。這一點在現場片段中得到證實,早期撤離的旅客有很多人手中拿著隨身包裹。相信SU1492航班的乘務員在緊急撤離引導旅客時,肯定會強調別拿行李儘快撤離,然而遺憾的是,還是有不少前艙旅客取下行李才撤離。

以筆者經驗,哪怕在正常離機時取下行李架上自己的隨身行李,也需時最少十幾秒的時間,當客艙面臨緊急情況一片混亂時,取下自己行李的時間不會少於十秒。站在過道中取下行李的這十幾秒意味著通道被堵塞,後艙的旅客要耽誤十幾秒,甚至更多時間才能逃離燃燒中的飛機,而這在生死關頭就極有可能導致陰陽兩隔。

失事航班乘務員卡薩基娜如此描述:「一切都發生得太快,沒有一秒多餘的時間,我們挨個把乘客推出去,幾乎就是拽著他們的領子把他們扔出去,這樣他們才不會在出口逗留耽誤時間。」今次空難中一名空中服務員為引導旅客撤離而來不及逃離飛機,葬身火海。可見俄羅斯空中服務員們已經盡力,然而這屆旅客素質不行。

現場的片段顯示有不少撤離的旅客手中拿著行李

 

而莫斯科謝列梅捷沃機場的應急回應也頗為遲緩。

以筆者在機場中遇到的類似因機械故障起飛後就返航的情況中,機場消防隊等應急保障部門會及時出動,並在跑道兩旁候應急。然而SSJ100空難事件中,飛機停下來撤離已幾分鐘,仍未有消防車出現在事故現場。若從飛機通知地面準備要返航的18時10分開始計算,直到18時29分落地,中間有19分鐘;哪怕以飛機首次飛過跑道的18時17分開始計算,也有12分鐘。這在國內足夠讓消防車趕到現場並進行部署。

根據報道,飛機剛剛落地開始緊急撤離時,火勢尚未蔓延到後艙客艙內,但因沒有任何外部處置措施,無法控制的熊熊烈焰直接導致41條生命就此消逝。對於謝列梅捷沃機場這個俄羅斯最大的機場而言,這樣滯後的應急回應是非常不應該。

 

在18時10分飛機就已經準備返航,距離降落有19分鐘

 

未能及時回應的應急處置、緊急撤離時還忙著拿行李,種種因素均導致空難傷亡慘重。

舉些用以對比的例子。

2018年8月28日首都航空JD5759航班在澳門由於風切變導致飛機重著陸而前起落架損毀,隨後選擇迫降深圳機場。在迫降時,深圳機場地面已做好充足準備,應急車輛到位,配合飛行員精湛的技術,在前起落架輪胎缺失的情況下安全著陸無人受傷。可以說,一個機場應急保障直接體現機場的能力。

 

 

今年3月4日,國航CA983航班飛行中遭遇貨艙火警虛警,在俄羅斯備降時進行了示範緊急撤離。在撤離過程中,空中服務員引導旅客不拿任何東西直接撤離,等旅客全部撤離後機組才撤離,整個過程緊張又有序。

 

俄航SU1492空難用41條生命為代價,給我們好好上了一課:生死關頭,以最快的速度撤離才是最重要的——這也是每一班航班起飛前空中服務員都要強調。

希望這次慘重的教訓能讓所有人知道,發生空難要緊急撤離時,必須第一時間立即撤離,不拿任何行李財物。不然,這不僅僅會危及自己的生命,更會奪走他人逃生的機會。

 

原文連結:觀察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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