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武漢早些封城將如何?
程鶴麟 資深電視人
“吹哨人”是英語“Whistleblower”的直譯,以往多譯為“揭發者”、“舉報人”。
現在人們都說武漢的李文亮等8位醫生是新冠肺炎的吹哨人,而香港大學新發傳染性疾病國家重點實驗室主任以及流感研究中心主任、病毒學研究領域專家管軼,就被認為是新冠肺炎的第9位吹哨人。
1月21日,管軼帶領團隊來到武漢做現場調研,被武漢的現狀嚇到,連忙於22日即武漢封城的頭一天倉皇逃回香港自我隔離。他對內地媒體「財新網」說,“以我親自觀察調研所見,到22日武漢還是一個不設防的城市”。他在武漢的「小東門市場」發現,當地人都忙著辦年貨,只有10%的人戴口罩。管軼對「財新」記者說,「這說明即使前兩天中央已經發話高度重視,但當地衛生防護根本沒有升級。我當時就想,這都要『戰爭狀態』了,怎麼還沒拉警報啊,還在安心準備過大年,完全對疫情無感啊。」
管軼直言不諱說,武漢23日淩晨兩點多才宣佈封城實在是太遲了,已經錯過黃金防控期,因為春節前的春運大潮已經結束,武漢從1月15日已經開始回鄉潮,返鄉人潮中可能也都會有帶菌者。
確實如此,當時的武漢市長1月26日說,已有500萬武漢人離開了武漢。所以,春節期間,新冠肺炎在全國各地如星火燎原。
假設,李文亮等8位醫生的哨聲一響,當局立即高度重視,採取了跟現在一樣的嚴厲措施:封城、隔離、全民戴口罩,結果會怎麼樣?
您一定會說,如果那樣,疫情肯定就控制住了。
對,疫情控制住了,但當局被全國人民罵死了。
爲什麽?因為,啥事都沒有啊!沒有幾萬人感染,沒有逾千人死亡,可是,500萬本來要離開武漢回家鄉過年跟親友團聚的武漢居民,卻白白被困在了武漢!要知道,在疫情沒有蔓延的情況下,不管是退機票還是退高鐵票,乘客都要付出不菲的退票費,也就是說,武漢500萬人,不僅不能回家鄉團聚,還要承擔經濟損失,這該找誰說理去?如果民航和鐵路總公司能夠按現在這樣,涉及武漢的退票免收退票費,那就是民航和鐵路承擔損失了,500萬乘客的經濟效益就這樣白白打水漂了,誰來承擔責任?還有啊,武漢的萬家宴不能舉辦,酒樓準備好的食材怎麼處置?找誰報帳?
須知就連鍾南山院士,1月的時候也還認為新冠肺炎疫情不會比17年前的SARS嚴重。到了2月中旬,他才表示認識到新冠病毒比SARS病毒的傳染性更強。
如此這般,人們會認為,1月15日封城真是小題大做了。
《漢書》裡的一個寓言,曲突徙薪。寓言講某甲多管閒事,說某乙家的廚房有火險隱患,煙囪太直突,柴草堆放在爐灶邊,非常危險。某甲建議某乙將煙囪改彎(曲突),將柴草搬去遠的地方堆放(徙薪)。但某乙不以為然,沒有接受建議。後來他家果然失火,鄰居們急忙來幫助救火,搞得大家焦頭爛額,總算把損失控制在最小,更沒有人員傷亡。某乙為此辦酒席答謝來幫助救火的鄰居。其中一位救火有功的鄰居說,當初你如果聽從某甲的建議,就不會有今天的火災,所以你今天很應該請某甲來吃你的答謝酒。某乙被他點醒,就去請了某甲。
這個寓言有一句經典的話,“曲突徙薪亡恩澤,焦頭爛額為上客耶?”。這句話是這個寓言的重點:沒有後來的焦頭爛額,曲突徙薪的恩澤就會被忽略。武漢李文亮等8位醫生還有管軼教授的經歷就跟這個寓言裡的某甲一樣。沒有現在這樣嚴重的疫情,他們的恩澤就會被忽略。
程老漢認為,之所以會這樣,無關民族特性、無關國家體制,這是人類的弱點,人類的通病就是常常心存僥倖,不見棺材不掉淚。
就以這次新冠肺炎疫情來說,程老漢自己也都是僥倖行事:按計劃於1月23日回福州過年,按計劃於除夕夜跟親友(一共13人)在酒樓吃年夜飯,本來還想按計劃宴請福州的一群酒肉朋友,是政府一刀切不讓酒樓營業了方才作罷。
人類是經過兩次世界大戰之後,才痛定思痛建立了聯合國這樣一個機制,各國可以在這裡大打口水戰而不必真刀真槍兵戎相見。也就是說,第一次世界大戰還不足以給人類以教訓。最近簡單學習了一下傳染病史,發現一戰之結束,跟當時的一場流感有關,那次流感造成5000萬人死亡(有說上億人),是一戰因戰而死人數1600萬的好幾倍,間接促成一戰終結。人都死光了,沒人來打仗了。可能因為一戰結束得十分倉促,大家覺得很不過癮,所以20年之後又打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二戰因戰而死人數是6900萬人,是人類歷史上死傷人數之最。全人類這才覺得,哇,夠了够了,別再這麼殺來殺去了,成立聯合國吧。
中國在17年裡先後經歷了非典和新冠兩次大疫情,能不能痛定思痛建立一個全新的防疫機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