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幣國際化面臨的問題

一方

 

在全球經濟一體化的當下,國際形勢風雲變幻,中美間的戰略博弈不斷升級,從貿易領域蔓延至科技、金融等諸多關鍵層面。在此複雜背景下,人民幣國際化進程面臨一系列嚴峻且亟待解決的問題。深入剖析,對推動人民幣國際化穩健前行,提升我國在國際經濟格局中的地位與話語權,具有深遠的現實意義。


一、美元霸權的持續壓制​

盡管近年來美元在國際貨幣體系中的絕對主導地位有鬆動,但依然佔據著統治性優勢。從全球外匯儲備結構看,截至2024年,美元佔比達59%,在國際支付體系中,其份額也維持在42%高位,在大宗商品定價領域,如原油定價中佔85%、黃金定價佔72%,全球衍生品市場中更是以63%佔有率處於壟斷地位。這種長期積累形成的美元霸權體系,構築起堅固「在位優勢」壁壘,使人民幣在國際貨幣競爭中突圍難度巨大。​

美國憑借美元的核心地位,頻繁將金融作戰略武器,對其他國家實施制裁,以此維護自身的全球霸權。2023年,美國凍結俄羅斯3000億美元外匯儲備,並將伊朗排除在SWIFT國際支付系統之外,此類極端舉措雖引發國際社會對美元信任危機的廣泛關注,但也使得各國在推進去美元化進程中顧慮重重。各國一方面深刻認識到過度依賴美元潛藏的巨大風險,迫切希望降低對美元體系的依賴;另一方面,又擔憂貿然採取激進去美元化行動,會招致美國的嚴厲報復,進而對本國經濟與金融穩定造成衝擊。這種矛盾心態一定程度上制約人民幣在國際貨幣體系中份額的快速提升,許多國家在選擇人民幣作為替代結算貨幣或儲備貨幣時,往往持謹慎觀望態度。​

二、中美衝突引發的地緣政治風險衝擊​

中美衝突不斷升級,地緣政治局勢日趨緊張,給人民幣國際化帶來諸多不確定性因素。地緣政治摩擦的加劇,嚴重干擾全球市場參與者的預期與信心。以2024年中美科技戰升級階段為例,在此期間,人民幣離岸匯率波動幅度急劇擴大至2.3%,境外機構人民幣存款規模也出現短暫但明顯的5%下降,充分表明中美地緣政治衝突一旦激化,市場對人民幣資產風險評估會迅速上升,投資者出於避險需求,會減少對人民幣資產的持有,進而阻礙人民幣在國際投資與儲備領域的拓展步伐。​

中美衝突還可能促使美國聯合其盟友,在國際經濟與金融規則制定、金融基礎設施建設等關鍵領域對中國進行圍堵與遏制。在國際金融規則制定方面,中國在IMF 的投票權僅6.4%,與美國佔16.5%相比差距懸殊,且在SWIFT董事會中尚無席位,導致人民幣在跨境清算、爭議解決等重要環節,缺乏有力的制度性保障與話語權。美國及其盟友有可能利用規則制定權,設置不利於人民幣國際化的條款與障礙,如在跨境支付監管、金融市場准入等方面施加更嚴格的限制,阻礙人民幣在國際金融體系中的順暢流通與使用。​

三、資本賬戶開放的兩難抉擇​

資本賬戶開放程度是影響貨幣國際化深度的關鍵因素之一。當前,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程度僅65%(IMF評估),與美元高達98%的可兌換程度相比,存在較大差距。過度謹慎地推進資本賬戶開放,會導致人民幣在國際資本流動、跨境投融資等方面受到諸多限制,無法充分滿足國際市場對人民幣資產自由交易與配置的需求,從而制約人民幣國際化向縱深發展。​

然而,若不顧國內金融市場的成熟度與監管能力,貿然過度開放資本賬戶,則可能重蹈2015年「811匯改」的覆轍。當年,在資本賬戶開放進程加快、市場預期不穩定等多重因素作用下,資本外流規模急升至6700億美元,人民幣匯率也承受了巨大的貶值壓力,貶值幅度達15%。這慘痛教訓警示我們,在推進人民幣國際化過程中,如何在適度開放資本賬戶、提升人民幣國際吸引力與防範資本大規模無序流動風險、維護金融穩定之間找到精凖平衡,是亟待破解的重大難題。​

四、國內金融市場深度與廣度不足​
發達、成熟且具有足夠深度與廣度的金融市場,是貨幣國際化的重要支撐基石。當前,我國金融市場在規模、結構、產品豐富度及市場流動性等方面,與國際主要金融市場相比仍存在較大提升空間。以債券市場衍生品規模為例,2024年中國債券市場衍生品規模僅為美國的1/15,這使得境外投資者在參與人民幣資產投資時,缺乏有效的匯率風險對沖工具。在匯率波動常態化背景下,極大限制了人民幣作為投資貨幣功能的充分發揮,導致人民幣在國際儲備貨幣中的佔比僅2.8%,與歐元1/10的佔比差距顯著。​

國內金融市場在市場制度建設、信息披露透明度、投資者保護機制等方面也有待進壹步完善。部分國際投資者對我國金融市場的規範性與穩定性存在疑慮,例如 2024年MSCI在將中國債券市場納入全球指數時,仍保留「部分准入」評級,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國際資金大規模、持續性流入我國金融市場,進而對人民幣國際化進程形成制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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